院子里,一个剪着短头发的青年仿佛失了魂似的站着,望着不远处空空的鱼池中漂动的浮萍,叹了口气。自从十几天前在海中被军舰救起以来,笑容就一直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船只在海中行进的那些天,对他来讲就好象呆在监狱里一样难熬。
前天终于在海州靠港,结束了这漫长的等待,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如堕冰窖:整个舰队没有任何船只发现他的妹妹和朋友。他发狂了一样地抓住舰队书记官的双臂晃动着,请求他再仔细查找一下,但对方却只是不耐烦地把自己推到一边。救他上船时询问他的那个军官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告诉说现在要送他乘火车去京城调查,等到了那里的海关司人口甄别处的时候再好好问一问,也可能会得到他们的消息。
可是,当他今天清晨心情忐忑地来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的最后一线希望化作了失望,不,应该说是绝望才对:这里也根本没有他们的记录。现在的他已经心灰意冷,对于甄别人员的询问只是草草回答了事,对方摸不清他的头绪,便叫他先去等着,等他们查清楚的时候再找他过去。
以后怎么办呢?青年闭上了眼睛,就算他们放自己出去,他又该去哪里呢?这里的一切都同自己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他甚至连现在身居何处都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青年猛地将一块石子踢入鱼池,池水发出“咕咚”的一声闷响,圈圈涟漪扩散开来,却更增添了青年心底的烦闷。
看着池面的水纹和自己的倒影,青年不由得想起了他们三人一起在湖里划船的情景。那个性格直爽的朋友,从小就是他的邻居,一同经历了小学、中学,又一起考上大学,那家伙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热心肠,找不出任何花花点子,难怪别人要给他起上一个“钎子”的外号。而小自己两岁的妹妹,虽说在他人眼中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姑娘,但在身为哥哥的他面前,只是个爱撒娇的笨丫头罢了,小时候每次调皮爬上桌子下不来时,都哭着喊哥哥“救救我……”。可现在这样重要的时刻,自己却没能救她,这个哥哥有什么用!
青年心中一阵痛楚,狠狠地把地面上的小石子一个个地踢入鱼池,将原本渐趋平缓的水面波圈连同自己的影子砸得粉碎,如同摔碎映有自己影像的镜子,只有这样才能略微缓解他心中的痛苦和负罪感。
“救……救救我……”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过来,就好象记忆中妹妹的声音一样。青年吃惊地回过头来,身后,一个娇小的少女背对这边,正用双手紧紧抱住柳树的粗枝,两脚悬空,不停地踢动,却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少女象是想要呼救又不敢大声叫喊,只好用细得象蚊子叫似的声音嚷着救命。
青年匆忙跑到少女的下面想接住她的脚,却因为她踢腾得太厉害,一直抓不到。
“你别踢,我在这里接住你!”青年有点着急地嚷了起来。这时少女才发现背后的树下原来有人,停止了踢腿。青年用左手捉住她的脚腕,向空中张开了另一只手:“现在松手!”少女犹豫了片刻,手一松坠了下来,臀部被青年接在右臂的臂弯里,冲击力使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少女则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他的怀里。
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异性如此接近,使得少女如同做梦一般,呆呆地望着接住自己的人。而青年也是首次遇到这样的场面,竟然有妹妹以外的女孩子坐在自己怀中,令他也和对方一样呆着不知该做什么好。
半晌,少女突然反应过来,就象弹起来一样急忙离开了青年的大腿,退出两步开外。青年也赶紧站起身来,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那,那个……谢谢你……”少女的脸颊红得象秋天的枫叶,低头搓着衣襟,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谢着。
“没,没什么……”青年也红着脸,抓着头皮回答,就是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一声猫叫使得两人一起抬头望去,柳树上,一身黄毛的小猫正探头探脑地寻找着下树的方向。
“来,泡泡~”少女伸开双臂,小猫“篷”地一声蹦进了少女怀里,主人温柔地***着听话的宠物。有小东西这么一打岔,两个人刚才的紧张感已经消失了。
“你没摔坏吧?”青年想起该问问对方的情况。
“没有,谢谢。”少女把头微微抬起了一点,不好意思地偷瞄了一眼救自己的人。
青年这时才敢抬头仔细打量少女的容貌:她乌黑的头发编成了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又各自盘了许多圈,在头顶的两角处盘成两个包,象扎了两个大髻子;红苹果似的脸蛋带着一丝娇羞,小巧可爱的鼻子和嘴唇,尤其是那双带着灵气的眼睛,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失踪的妹妹。
我在干什么!青年赶忙在心里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妹妹现在下落不明,我却只顾在这里盯着漂亮女孩发呆,真是可耻!
少女回头看着刚才自己踩空的地方,昨天还立在那里的树早已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半截树桩。“这些臭家伙,凭什么把我家的树砍走了!”想到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才差一点摔下来,少女就气不打一处来,把地上铺的石砖跺得当当响:“那上面的桃子马上就要熟了啊,我还等着吃呢!”终于因为自己的脚被跺疼了,少女才停止了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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