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和元旦就在眼前，已经是一年的尾声了。
李言许久没来别墅，在工作和感情都顺风顺水的情况下，她很少再操心这边。
有宋辞在，她相信夏暖阳会好好的。
这次前来，是得到了一个故人的消息。
一个，记忆中的故人。
夏暖阳打开了门。
她穿着绛色的汉服，古朴大气，广袖博带，衣袂飘摇。沉静的黑发已经可以扎在脑后，额前的刘海细碎。
她打开的应该是时间之门，李言呆在原地。
“cosplay？”许久，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夏暖阳侧身让她进来，“不是。”
李言一直盯着夏暖阳看，等待着解释。
“我最近读了些汉武帝时期的史书，陈阿娇知道么？”
二人越过客厅，来到书房。
几案灯台，文房四宝。
李言打量着古香古色的环境，回答：“金屋藏娇。”
“刘彻沉迷于卫子夫，废了皇后陈阿娇，使其挪出椒房殿，打入冷宫。”
青梅竹马总是敌不过从天而降。
李言十分感同身受，幽幽的看了夏暖阳一眼。
“史书说，陈阿娇以妇人媚道，行巫蛊之事。”
李言就明白了，“你是说那个女巫楚服吗？”
楚服，汉武帝时期女巫。
正史中，楚服为陈皇后行巫蛊事，建立神祠祭祀诅咒，定罪大逆无道，被腰斩於市。
在记录了金屋藏娇的魏晋志怪小说《汉武故事》中，楚服与陈皇后“女而男淫，寝居相爱”。
楚服和陈阿娇，可以说是第一对有所记载的百合CP。
“正史受政治操控，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细节。”夏暖阳轻笑，“野史太多谣传，可信度不是很高。”
“你是想证明她们真的是......？”
“也不是证明，只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夏暖阳拉开腰封，宽大的直裾散开。
李言刚想扭开头，就看到汉服里面的棉质家居服。
“就像你读一本小说，喜欢上了其中的一个配角。作者却一直在长篇大论主角是如何的丰功伟绩，对于配角一笔带过，再也不提。”
她脱下，收好衣服，放在几案上。
“这怎么能忍呢？”她笑着叹气。
李言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相对而坐，夏暖阳抬起茶壶，与她一杯茶。
宋辞不在，夏暖阳多半是在书房待客。
是时候说正事了。
“暖阳，这次我来，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李言拇指摩擦着陶瓷的茶杯，轻声说。
夏暖阳表示洗耳恭听。
“有个人，想见你。”
“谁？”
出版商？合作方？还是说需要结交的商业大佬？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李言如此为难？
夏暖阳疑惑。
李言抿唇，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上夏暖阳视线，声音却飘渺不定，“秋寒夜。”
夏暖阳一怔。
这是个，很久没听到的名字了。这三个字，是一切的起源。那些封尘的记忆因为这三个音节变得躁动不安。
回忆的画面一页页翻过，最终停留在一个模糊的人影上。
是真的过了太久，还是说自己刻意的遗忘，到现在连她的脸都忘了么。
夏暖阳从思绪中挣出。
李言一直在观察着暖阳的反应，从最开始的惊愕，到茫然，再到现在的淡定。
她松了口气。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夏暖阳问。
李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照片。”
“然后就去公司找你？”
“是的。”
“这样。”夏暖阳兴趣怏怏，给自己添了茶。
“你不愿意的话我就拒绝她。”李言看她沉静淡然的样子，拿不准她的想法，以为暖阳不愿意见到那个女人。
夏暖阳抬首，“她怎么求你的？”
李言对秋寒夜，可以说是深恶痛绝。秋寒夜即使找到了李言，李言也应该是不会见她，不会替她传达消息的。
秋寒夜，到底是怎样打动了李言。
夏暖阳很有兴趣。
怎么求的？
当然是。
她跪下了。
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李言还记得那个女人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她在大庭广众下跪，恳求着见暖阳一面。
她说她必须向暖阳道歉，不然一生难安。
那么多年的恨，似乎就消失了。
或者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她。
“这样。”
听完解释后的夏暖阳平淡无波，没有感动，也没有介怀。
李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她的心思了。
一种陌生感，以及落差感油然而生。
她们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扩大。
“暖阳，所以你去见她么？”李言问。
“去。”
李言滞住，随即说：“那现在商定一下时间？”
“她那边怎么说？什么时候有空？”
“她说配合你。”
夏暖阳浅笑，“我一个闲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还是问问她吧。”
“那地点？”
“随意。”
李言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
“你，要告诉宋辞吗？”
“我不会隐瞒。”
一问一答，除了问题，其他的一个字都不多说。
一堵隐形的墙横在她们中间，两个人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你和宋辞......”
夏暖阳嘴角噙着温和的笑，眼神也很温柔，“慢慢来吧。”
她解开了发带，李言这才发现她的头发已经及肩。中性的气息稍微又淡了一些，多了女性的亲和。
这幅模样，李言再熟悉不过了。
在和秋寒夜恋爱之前，夏暖阳一直都是这样，温和的，带着些力度的美。
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从秋寒夜开始，到秋寒夜结束。
宋辞回来的时候，李言已经走了。
夏暖阳在看《汉书》。
《史记》中没有记载汉武帝废后之事，《汉书》中则对西汉废后各项事宜都有详细记载。
“你看出些端倪了么？”宋辞放下手提包，坐到她身边。
夏暖阳伸手牵住她。
掌心传来的热度直达心里，宋辞嘴角微翘，离她更近了些。
“有很多可疑之处。”
“说说？”
“等我理清楚再告诉你。”夏暖阳放下了书，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她。
她似乎很喜欢牵手，宋辞看着夏暖阳，听见她又说。
“秋寒夜要见我。”
宋辞没有太过惊讶，“你同意了？”
“恩，也是时候结束了。”
宋辞点头，耳边的发丝俏皮的垂下，她想别到耳后，双手都被那个人紧紧握住。
她想了想，决定随它去。
夏暖阳却注意到了，她松开手，拿起几案上的发带，走到宋辞身后。
柔顺的青丝在她手中，她斟酌着力道，生怕弄疼了宋辞。
靛青带着花鸟绣图的发带一圈圈的缠绕，最终打了个结。
宋辞一直乖乖的随她动作，直到感觉完成才扭头，给她一个明媚的笑。
“需要我陪你去么？”
“如果你想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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