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和尚正陆续穿过那道院墙中的圆形拱门,透过那道门,能够看到里面人影幢幢。
觉颜毕竟只是八岁大的孩子,平时在寺里吃斋念佛,难免乏味清苦,此刻见到这种热闹的场景,也不禁露出孩童般的兴奋之情,嘴里一个劲地催促,拉着我快步跑起来。
……
演武堂内。
数百名僧侣齐聚,北边端坐着法棠大师,身后立着四名护法。大师两侧分坐着十二位身披袈裟的长老,各个神情庄严肃穆。
场下,东、西、南三个方向各站着一列手持齐眉棍的武僧,将中间隔出一个宽阔的比武场。
此刻众人的焦点,都在场中两人身上。
刚才执事已经将规则说了一遍:七个圆字辈的僧人,一共需要进行三轮比试,最终获胜者,将有资格掌管藏经阁,随意参阅其中的经书宝典。
第一轮比试,是一对一较量武功高低。
七个人各自抽签决定分组,单出一人则可以直接进入第二轮比试。
当我看到其中一个和尚因抽到单签而偷偷窃喜的时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道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部分吗?”
觉颜小和尚纠正道:“开阳施主,这不是运气,叫做佛缘。圆信师兄之所以能抽到单签,直接进入下一轮比试,说明他的佛缘比其他人都要好。”
我摸摸他的小光头,笑道:“对对对,你长得这么可爱,说什么都对,佛缘就佛缘。”
此时场地中央所站二人,便是即将一决胜负的对手。
其中一人,是小和尚先前提到过的圆秀,只见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眸子中内蕴精光,身躯挺拔如松,在场中傲然而立。我在心中暗赞:不愧是上首弟子,光看这堂堂仪表,就有清高脱俗的风范。
反观他的对手,则显得有些萌,此人身形矮小敦实,白白胖胖,看起来像个白面馒头。
觉颜指着“白面馒头”,悄声告诉我:“他是圆善师兄,可厉害了!”
我颇有些意外,问道:“嗷,我差点看走眼了,那他学的是什么武技,有多厉害?”
小和尚附耳道:“圆善师兄经常到厨房里偷吃的,却从来没有被抓住过。而且偷出来的馒头,还总会分给我一些呢!”
咦,原来他说的厉害指的是这个!
我顿悟。刚才还纳闷,他们做和尚的平时都吃得清清淡淡,又没肉吃,这个馒头和尚怎么还能长得如此之胖?原来是应了那句“马无夜草不肥”呀!
只见场中的馒头和尚垂头丧气地对圆秀说:“真倒霉,看来我在第一轮就要被淘汰了。”
圆秀面无表情道:“既然师弟没有信心胜过我,不如早点认输,也省得一会儿动起手来,不小心把你打伤。”
馒头和尚迅速瞄了一眼台上的法棠大师,然后压低声音对圆秀说:“我倒是一点都不想来参加这次比武的,我只要一看经文就迷糊,如果掌管了藏经阁,那不就跟坐牢一样嘛!
可是,如果不装模作样地打一打,就这样凭白认输的话,不但会被师弟们笑话,肯定还会被师父责罚去面壁思过。大师兄啊,你待会儿下手可得轻点,千万别动真格的啊!”
圆秀翘起嘴角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说完,手臂一伸,径直朝馒头和尚的喉咙抓去,手至中途,突然由爪变指,指尖疾刺馒头和尚的胸口膻中穴,变招迅猛,狠厉无匹。
他这一出手,我就知道此人工于心计,估计和红姐一样,城府极深,一招一式都经过了缜密的算计。
出人意料的是,馒头和尚对突如其来的变招一点都不惊慌,低头、下蹲、猫腰,然后……然后他居然在地上滚了起来。
只见他这么滴溜溜一滚,便已从圆秀脚边绕过,出其不意地躲过了这波凌厉的攻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经过了无数历练才打磨出的独特招式。
我瞧得目瞪口呆,再一想小和尚告诉我的:他经常去厨房偷吃,却没有一次被抓住过……厉害啊,原来有一套这样的绝活!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样滑稽的一幕:馒头和尚偷偷摸摸来到厨房外,先是低头、下蹲,躲过厨房的窗口;然后猫腰,钻进厨房;最后开始滚动,为的就是不发出脚步声响,以便从容偷食。
馒头和尚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千锤百炼中,将打滚这种小儿科的伎俩,练得超凡出世、大朴大美!
就连法棠大师和众位长老,都看得微微颌首,眼露赞许之色。
我和小和尚在场下不住地给馒头和尚鼓掌,他的对手圆秀却在场上打得窝火:
一招飘逸如流风回雪的单掌下劈,却被对方轻轻一滚,便从掌边溜走;
刚使出一招飞鹰擒兔,只见对方身影一晃,早已滚到身后;
踢出一记横扫八方,馒头和尚又是如法炮制,用灵巧的身法,在无数腿影之间见缝插针地滚来滚去。
任他狂出千百招,馒头和尚始终只一滚了事,俨然“一招鲜,吃遍天”。
气得圆秀咬牙切齿,转眼已出了百余招,招式越出越紧,偏偏还是奈何他不得。
可惜圆秀一身华丽的好本事,对上如此滑头的对手,却如同筷子夹豆——有劲使不上。眼见这场较量就要一直这样胶着下去,变成了一场比拼耐力的决斗。
突然,圆秀怒喝一声,腾空跃起,身上衣袍猎猎作响,气势逼人。
只见他在半空中狂吸一口气,继而催吐内劲,双掌临空朝馒头和尚印出一掌。瞬间,一股带有强烈威压的气劲,随着他的掌风,排山倒海地朝馒头和尚袭去。
在场观战的和尚不禁发出一阵轻呼,就连法棠大师也微微露出惊诧之意。
旁边有人失声叫道:“圆秀师兄何时学会的大力金刚掌?”
我心中一凛,果然没白来!
没想到竟有幸见识到了佛门绝学,显然这大力金刚掌是将内劲外放的掌法,任凭馒头和尚身形再快,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松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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