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完春贴，也到了午饭时分。
黛玉房里的饭菜陆续摆上了桌，一股子混合着煎炒烹炸的香味直往朱瑛的鼻子里钻。可黛玉却像没事人一般揣着个暖筒闲闲地看着他，问：“殿下还没用午饭吧？赶紧回去吧，不然晚了饭菜可就凉了。”
朱瑛摸摸鼻子，暗暗叹口气，心想这丫头真狠呢，人家巴巴地写了春贴过来，还混不上一顿饭！
但朱瑛是打定了主意蹭完这顿饭再走的。遂明知故问地抽抽鼻子，问：“这是什么味儿？好香呢！”
紫鹃等人忍不住扭过头去偷笑。黛玉却还忍得住，故意道：“香什么啊，不过是炸了点儿素丸子，外加炖了点豆腐汤。这么寒酸的菜，可不敢给殿下吃，殿下还是回那边去吧……”
“豆腐汤？”朱瑛笑道：“玉儿怎么知道我爱吃炸素丸子和豆腐汤？这么合胃口的菜我若不留下来岂不遗憾？”一边说，一边径直往里走，又吩咐吉祥道，“爷我今儿在潆月居用饭了，你回去把我的午饭也送过来。”
黛玉无奈，只得朝天翻个白眼。紫鹃甚是担心，忙悄声道：“姑娘的午饭太寒酸了，要不要让厨房再加几样荤菜？”
黛玉想了想道：“还是不用了，吉祥不是回去把殿下的午饭也送过来吗？两边的饭加起来，还吃不饱？”
紫鹃无奈，只得应下了。
黛玉也返身回了屋，见朱瑛正对着桌上的几道菜皱眉，忙笑道：“怎么，不合胃口？我就说让你回去吃吗，你偏要留下！”
朱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脸严肃道：“今儿是大年三十，你就吃这个？”
黛玉笑道：“炸素丸子、豆腐汤，还有几样清粥小菜，不是挺好吗？”
“这也叫好？”朱瑛真有些生气了，憋气道，“我千里迢迢把你从京城拉到这偏远的晋州，可不是让你跟着我吃糠咽菜的！——是，晋州的百姓苦，可你不是晋州的百姓，你是我晋王未来的王妃，是我的妻子！如果连我的妻子都吃不上肉，怎么能让晋州的百姓吃上肉？你……你这样委屈自己，是不是成心让我心里不好受？”
朱瑛这番话里，三分自责，七分心疼，说得黛玉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她背过身去稳定了一下情绪，方转回身笑道：“殿下误会了。你以为我每一顿都是这样简单的菜式吗？不，不是，只是因为这两日我有些胃酸，实在克化不动荤菜，所以才减了样数。殿下若不信，只管问紫鹃；再不济，我把厨子叫来你亲自过问也可！”
“哦？果真吗？”朱瑛有些不太相信，转头问紫鹃，“你来说！”
紫鹃忙陪笑道：“我家姑娘没有欺瞒殿下，的确是这几日胃有些不适才减了样数……”
朱瑛这才放下心来，叹息道：“这倒也罢了，若这真是你每日惯常的菜式，那我可就真生气了。”
话音未落，只见吉祥一脸凝重地拎着一个食盒慢慢吞吞地进来了。朱瑛一见，不悦道：“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还不快快摆饭！”
吉祥咧了咧嘴，冲朱瑛使了个眼色。朱瑛一时没明白，瞪了他一眼。吉祥无奈，只得走到近前，悄声道：“爷，今儿是您尝百家饭的日子，您忘了？所以这饭……”
朱瑛一怔，这才想起这茬来，一时脸上尴尬，摆也不是，不摆也不是。
黛玉眼尖，早就瞧出这一主一仆又打眼色又嘀嘀咕咕，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忙问：“怎么了？摆个饭也这么难？还是有什么我不能吃得？”说着话，故意走上前来，指着食盒笑着吩咐道，“还不打开让我瞧瞧？”
吉祥尴尬地看看朱瑛，又看看黛玉，一时不知该不该开。
朱瑛无奈，只得吩咐道：“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打开吧，让王妃也瞧瞧。”
吉祥如释重负，这才打开了食盒，小心翼翼地端了几碟清口小菜，外加一个大瓷碗上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黛玉纳闷，走上前一瞧，登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这是什么菜式？如此海量！”
朱瑛也凑上前来看了看，尴尬道：“这菜式我也是第一次见。”说着话，伸出手拿了一个汤勺捞了捞，见里面杂七杂八竟有七八样菜，只放了些油，并无一点儿肉星，也是颇为惊讶。
黛玉也纳闷，笑道：“这个做法倒是新奇，这么多样菜混在一起，难道不串味吗？”
朱瑛挠挠头道：“串味肯定得串味，不过串了味的菜闻起来似乎也不错。”说着话，自个儿拿了一个小碗把菜盛出来尝了一口，不觉赞道，“果然，味道还真不错！”
黛玉也好奇，也让人盛了小半碗出来，夹了一块萝卜尝了尝，笑道：“咦，果真不错，就是有点吃不出萝卜味了。”
朱瑛笑道：“不单单是萝卜，连里面的豆腐、白菜都串了味儿。”
黛玉一边吃一边笑问：“不知王府里的厨子们是怎么想出这道菜来的？以前在京城也从没听说过。”
朱瑛解释道：“不瞒你说，这是晋州百姓们饭桌上最常吃的一道菜，他们管这种菜叫杂菜汤。顾名思义，就是把好几种菜混在一起炖。至于为什么混起来炖，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平常菜园子里的菜长势慢，单独一样菜份量极少，肯定不够一家享用。少不得再混些其它的添数，这样混来混去，就形成了这道晋州的特色菜——杂菜汤。当然，你以为菜吃完了，这汤要倒掉的吗？不，不，这汤还可以泡杂面饼子，这样原本硬得石头一样的饼子也就松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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