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出去了,王居安打开那台笔记本,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的翻开来瞧,各种文档数据分门别类,规划十分清楚细致,的确是她的风格。
除此以外,并无其它。
他在里面找了很久,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特别幼稚,一时撒手扔开鼠标,拿起外套出门应酬,走到办公室门口却又折回来,盯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看了一会儿,不知所想,最后只“啪”地一下把它合上。
那晚,王居安应酬到一半就回家休息,谁想却像烙饼子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几乎彻夜不眠。
接下来几晚都有应酬,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却一次比一次喝得更多,赵祥庆无法,天天开车送他。
两人的住处隔得有些远,老赵回去晚了,免不了被从蓉唠叨,他原本也累,这会子心里越发有些烦,想来想去便想了个歪主意,找来一首粤语老歌混进其他歌里,在王居安的车里放了两次。头一次,王居安表现得很不在意,第二次就忍不住了,直接说:“太吵,关了。”
老赵装作没听见,歌里的小白脸唱得很应景:
仍然说笑尽管这是苦笑
望着嘉宾给她庆贺呼叫
奏着仍是昨天的曲调
也许今天弹得更妙
仍然祝福祝福这段婚宴
望着婚纱婚纱背后的脸
你是谁共你未见一面
却已经令我心酸
未想多讲半句惟恐怕会落泪
缘已尽不可追理由谁可领会
让孤单加空虚让当初都过去
纵有痴心仍难定散聚
婚纱中背影双双远去
走进蜜月甜梦里
我但愿前事跟她远去
让我心中安静如水
我让旧情伴婚纱远去
一切又从头面对
爱若是如梦终必破碎
亦继续不息地求取
王居安半醉,没再说话,直接下了车,进了临海别墅,身后院门阖上,安安静静的,又只剩他一人。
他走进里屋,来到后院,游泳池仍是干涸,上到二楼,有个房间永远寂静。
他回到大厅,在昏暗里点上一支烟解酒,抽了几口,忽然瞄见角落那架许久不用的钢琴,便扶着手杖走过去,掀开琴盖,尝试着只用单手弹了几下,孩童时候被人逼迫着学过的东西还零星记得。他嘴里叼着烟卷,手指放下去,先前听过的调子便断断续续地浮上来,他自嘲地笑,忽然扔掉手杖,瘸着脚走去沙发坐下,仰靠良久,直到夜色浓黑。
他已独自在这房子里待得太久。
这栋别墅,半年前被抵押出去,最近才被他赎回来,承载了太多他对故人的回忆,像一张老唱片,记录以往的时光流逝,又像一座华墓,碑文刻镂出一个男人的半生经历:幼年失恃,中年丧子,他乡异土,误入浮华。
第二天,王居安早早来到公司,一进办公室,仍是打开那台电脑,强迫症一样翻翻找找。晃眼间,终于被他在深层子目录里发现了一个文件夹,名字很简单——“Wang”。
王居安不由心跳变快,立刻点开了,里面只有两张照片,照片里只有两个人,是很久以前的他俩。那会儿的他们,眼神躲闪,笑容客套,既互相防范,又忍不住悄悄靠近。
这一切似乎发生在很久以前,更像是在昨天。
他凝望多时,回过神来不觉一笑,摇了摇头,转念又想:她对我,至少还是用了心的。他思来想去,竟为这话感动,整个人忽而放松下来,甚至像个愣头青一样忍不住在心里欢呼雀跃。
外面有人敲门,秘书进来说某报刊的采访组到了,提醒他稍作准备。
王居安心不在焉地过去,熟门熟路地和人握手寒暄。
对方的记者表现得很专业,年轻女性,伶牙俐齿,一本正经地和他探讨公司发展和项目运营,也对他的求学经历稍作打听,一切如常,谁知最后话题一转,那记者笑着问了句:“外面一直有关于王总感情生活方面的传闻,可谓众说纷纭,扑朔迷离,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就目前的状况对公众做个大致描述?比如,打算何时步入婚姻?您对自己的另一半有什么要求?您是否已经遇到了这样一位女性……。”
总助忍不住打断:“这些问题涉及个人隐私,我们先前说好了只谈公事……。”
记者感到遗憾:“是的,王总可以不必回答。”
王居安一直没说话,抬眼瞧着他俩,这会儿才平淡开口:“我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屋里一静,大伙儿都没料到他愿意配合,记者赶紧称赞:“她一定特别优秀。”
王居安思忖了一会儿:“不是,她没有多优秀。”
记者又说:“她肯定符合您对另一半的要求。”
“也不是,”他和气地笑起来,“在遇到她以后,我的那些要求就全不作数了。”
记者越发好奇:“那么她一定有比别人更吸引您的地方吧?”
他直觉地开口:“也不能这样讲,这种事没法比较,”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什么,心里跟着一恸,几乎又要浸入对往事的回想,他努力克制着,似乎轻描淡写,“有人跟我讲过这么一句话,对很多人来说,这世上总会有这么一个人,无论她是好是坏,我们都不愿意把她拿出来,和其他人放在一块儿做比较。”
无论她高矮胖瘦,是美是丑,无论她是单纯还是邪恶,你压根就不愿意多合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