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彬沉默地摇了摇头，道：“从太夫人的脉相看来，确实如我方才所言，并无大碍。”
“那她怎会突然忘记了许多事情？”不单李君临感到十分疑惑，其它人亦同样不解。柳伊却若有所思地咬着唇，似乎想到了什么。
“太夫人许是患上了呆症。”叶彬迟疑道。
柳伊眼皮儿一颤，抬眸朝叶彬问：“师父，何为呆症？”
叶彬解释道：“呆症，俗称‘老糊涂’。多为年长者所得，会逐步变得健忘，发应迟缓，词不达意，甚至不记得身边人。”
也就是指现代的阿尔茨海默病吧？
对于这种病，柳伊多少还是了解的。只是那种病常见于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而顾氏今年还不到五十，怎么会突然得了这个病呢？况且她们离开前顾氏还一点症状都瞧不出来，如今不过短短两月余，却突然严重到连自己都认不得？
好吧，就算在顾氏心里柳伊一点也不重要，可李君临的病情是她最为关切的问题，不可能连这个也忘记呀！
“祖母怎会突然染上呆症？”李君临与顾氏的感情颇深，虽然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实际上心里一直很关心她的情况。这会儿顾氏突然染上这种病，他心里实在是难以接受。
“早些时日本宫回到府上请安时，便发现母亲略觉清减，精神气儿也不如以往，寒暄时偶有失语。原以为是她老人家忙于抄经之故，见不严重，倒也未曾和你说起，想不到今日突然变得如此严重。”永安长公主叹息一声，道：“温妈妈，你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况再说一遍吧。”
“是，公主。”温氏应了声，亦是一声长叹，道：“自打主子们离府去往皇城，头些日子，太夫人还是好好的。她整日待在祠堂，不是抄经，便是诵经，若无大事，少有出门。”
“约莫一月后，玉儿去送膳时，发现太夫人每餐用得越来越少，且时有饭菜掉在盘外，便觉得有些异样。太夫人向来注重整洁，怎么任饭菜掉得到外都是呢？唤了老奴去关切几句，谈话间倒还正常，只是话少了些。”
温氏颇为愧疚道：“当时老奴只道太夫人一心扑在修佛之上，难免有时疏忽了小节，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让厨子尽量做些清淡爽口，太夫人爱吃的菜肴。”
“约莫在主子们回府前七八日，太夫人的记性似乎开始变差了，明明是自己刚说过的话，转眼却忘得一干二净。老奴心里担心，便偷偷请了大夫前来看诊。”
温氏瞧了瞧叶彬：“谁知那大夫也如叶师父所言，说太夫人并无大碍，还道岁数大了，自然忘性也大。老奴心想大夫的话该不会错，便嘱玉儿多陪太夫人聊聊，可太夫人却因此颇为不悦。”
“平日里太夫人多是正常的，偶尔间才会出现忘性大的情况。但今儿个她竟连少夫人都不认得了，这却是首次出现。”温氏最后叹道：“瞧这架势，若太夫人真得了那劳什子‘呆症’，只怕是越来越严重了。”
“姑母，瑾瑜，既然是疾，不如让宫中御医前来一诊，何如？”秦晟珏提议道。
“也好。”永安长公主点点头，愁容稍展：“宫中神医无数，想来会有良方治这呆症。”
“且慢。”李君临却并不赞同：“母亲，若让御医出诊，怕不妥当，不如先看看师父可有良策。”说着他转头问叶彬：“师父，这呆症您可能诊治？”
叶彬垂眸抚着下巴略为沉吟，道：“这呆症之病因，至今还未能解释。一旦发病，便只能用药减缓病情加剧，若想治愈，尚无先例。”
他有些无奈地一笑：“其实在民间，一般染上呆症之人，儿女只当是其人老犯糊涂，少有诊治的。若是儿女孝顺，还能好生照顾着长辈，若不孝顺，便任其自生自灭，甚至有人偷偷将犯病的长辈送入山林遗弃。”
李君临有些颓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师父之意，即便请出宫中御医也无济于事？”
“是。”叶彬有些不忍地点头。
“师父，祖母的岁数并不大，何以短期内突然发病？我感觉这其中颇有蹊跷。”柳伊疑道。
李君临默默瞧她一眼，想了想，道：“此病既然难以治愈，也不急于一时。师父，还请您先开些药方，看祖母服后是否病情有所改善，然后再作定夺。”
“好。”叶彬起身告退道：“那叶某先行回闲逸居开药。”
待叶彬走后，李君临又和永安长公主商量道：“母亲，父亲诸事忙碌，此事既无解，暂莫告诉父亲，以免他日夜挂忧，误了正事。”
永安长公主迟疑了下，便听从了自家儿子的建议，道：“本宫省得。”
李君临又与秦晟珏聊了几句，嘱他莫因此事影响了心情，然后让怀珍带他去客居竹园住下。
打发了众人，回到桃园闲云居东厢，关了门，李君临故作轻松地朝柳伊笑了笑，道：“祖母如此虔心向佛，我相信她定会没事。”
柳伊见他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好生心疼，便将他搂入怀中，安慰道：“嗯，或许祖母并非染上呆症，又或许，师父能找到办法医治此疾呢？正如你先前那怪疾，多么严重，多少人都说无救了，可你如今不也好好的？”
李君临回抱住柳伊，小脸儿深深埋在她怀中，许久不说话，好半晌，才带着鼻音道：“没错，连我都没事，祖母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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