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伊又不傻,她可不信暖儿如此慎重的做法,仅仅是因为不喜欢屋内香料的味道。其实方才进屋时,她也闻到了屋内香味的变化,只是没有特别在意罢了。
接过暖儿手中的香囊,柳伊认真地嗅了嗅,问道:“这香囊里虽不是我惯常用的那些香料,但也都是些寻常香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许是我过于紧张了。”暖儿听她如此说,倒也不再瞒她。缓了神色,略为思索,她淡笑着解释道:“如夫人所言,这些香料本身无害。只是我总觉得,小愉二人无端换香,显得有些蹊跷呢。”
“这倒是。”烟儿也奇了,接话道:“奴婢虽不知二位姐姐以往在林府时遵循什么规矩,但若按常理论,在未曾得到主子授意之前,身为丫鬟,是没有权力私自更换香料的。”
怪不得方才二婢神色有异,想来便是担心换香之事被识破吧?
暧儿毕竟不曾做过真正的丫鬟,对于各种规矩知之不详。此时听闻烟儿之言,她心里的疑虑越发加深,刚缓的面色也转而凝重。
而柳伊却是向来对这些小节并不看重,对于身边的丫鬟们管理得也并不严格,因而倒不曾细思过此种规矩。如今听得烟儿一说,她也不禁凝眸沉吟起来。
见二人因自己的话而沉思着,烟儿反倒生了些紧张,就怕自己所言有误,进而影响了二人的判断。于是,她连忙又道:“话虽如此,但夫人的情况毕竟有些特殊,或许二位姐姐们以往在叶府便是如此……”
“那不对。”暖儿摇了摇头,分析道:“此处并非叶府,哪能再由丫鬟们替主子做主?更何况要用哪种香料,不过是凭个人喜好罢了,难道夫人连这个都决定不了?退一万步讲,即便夫人不能理事,还有你我这两位一等丫鬟呢!她俩是不是至少应该问过咱俩的意思?”
柳伊颔首同意道:“暖儿分析得有理。只是不知她俩为何换香?”皱了皱眉,旋即松开,不以为意地一笑,道:“罢了,想来必是有理由的。我们与其在此诸般猜度,倒不如唤她二人进来相询,不就知晓答案了?”
说着,柳伊便打算让烟儿将二婢重新唤回房内。
“且慢!”暖儿想了想,却伸手制止道:“夫人莫急。依我看,此事还是私下查探一下为好。”
柳伊挑了挑眉,疑虑道:“暖儿莫非怀疑她二人有不轨之心?”她再度嗅了嗅手中的香囊,没发觉有什么不妥,便道:“这些香料并无异样,会否是你过于谨慎了?小愉和小悦向来本份,今儿个虽是私自换了香料,怕也是一番好意,问清楚了便是了,不必因此而诸般怀疑吧?”
虽说小愉二婢方才神情确有些不太对劲,但她们毕竟是从林府陪嫁过来的旧人,都是信得过的。偶有错处,只要非原则问题,柳伊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这般考虑着,柳伊便笑着替二婢打着圆场道:“虽说这种香味略觉浓郁,但闻久了,也算不错。我对这些并不十分讲究,换了倒无妨,能够接受的。”
暖儿见柳伊话中对二婢多有相护之意,也不好再说什么,转了转眼珠,便息事宁人道:“既然夫人认为此乃小事,不想再追究,那便罢了。依我看,也莫去找她二人回来问询了,若是忠正之人,总会主动坦诚的。”
话虽如此,暖儿心里却是暗自打定了主意,回头定要将此事与李君临细说一番。她心中直觉此事并不简单,兄长既然委请她来保护嫂嫂,她可不能放松了警惕。
其实眼前这些换过的香料,只是暂且无害,若是内行之人,将之与某些香料混合,却会产生巨毒。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李君临对于柳伊又是那般珍视,便是半点闪失也不能出现的。
柳伊抿唇一笑,嗔道:“便是她们忘了提起,也算不得大错,哪来那么多的计较?”
暖儿闻言与烟儿相视一笑,眨了眨眼,话音一转,半真半假地戏谑道:“早就听说夫人甚是护着身边人,如今看来果真不错。怨不得公子会担心您待奴仆过于宽厚,怕日后反被人欺负利用了呢!”
“坏人毕竟是少数。虽说人心隔肚皮,但待人以诚总不会错吧?”柳伊并非盲目乐观,但她自我感觉运气还是不错的。至少,目前为止,她遇到的还是好人多,不是吗?
暖儿以往长年跟随父母隐居,甚少出世,但听得父母教诲良多,却并非天真无知之人。对于世间的阴暗,以及人心的丑恶,虽未曾亲见,心里多少有个底。此时见柳伊带着些傻气的话,倒开始有些认同李君临对柳伊的担心了。
待李君临自宫中归府,暖儿便趁着晚膳前的空当儿,悄悄将今儿个的事情向他禀报了。
果然李君临闻言也觉不妥,略一蹙眉,立即朝李铁使了个眼色,嘱其速去暗加查探。
暖儿又将自己心中的怀疑与顾虑尽数告之,并问道:“公子,依暖儿看,还是先找找府上是否有这几种药材或香料为好。”说着,她自袖袋里掏出早已写好的小笺,递给李君临过目。
李君临这些年来也看过许多医书,对于香料也所知不浅,自是知晓某些香料是不能混合在一起使用的。他将小笺取过,轻扫一眼,顿时眼睫微颤,面色添了几分凝重。
“此事请师父去办为好。”敛了神色,李君临朝暖儿投去赞许与宽慰的一瞥,微扬唇角,道:“真好,有暖儿在此,叫我放心不少。”
暖儿顿时眉眼弯弯地抿唇一笑,因着李君临含蓄的夸赞而开心不已。对于这个兄长,她自小便听过太多关于他的光辉事迹,向来神往已久。几番相处之下,对其更是崇拜得很,如今能够被他信任和需要,怎能不叫她欢喜?
“傻丫头,瞧你高兴得。”李君临笑容微微漾开,难得在她头上虚空一摸,嗔道:“还不快些回去?可莫让伊伊知晓你来告了小状,她可是最不喜这种事的。”
依着李君临对柳伊的了解,自家娘子虽然不会因此而怪责暖儿,但若说毫不介意,却也是不太可能的。他自然不希望她有半点不悦,更何况这姑嫂间的和睦关系才刚刚开始呢。
“知晓了。”暖儿吐了吐舌头,虽然李君临并没有真的摸到她的头,却也对这份兄妹间的亲昵感到心满意足了。福了福身,暖儿转身告辞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李君临轻应了声。
待暖儿离开,李君临的面色顿时阴冷下来,嘴角却勾起了嘲讽的笑意。
那些不死心的家伙啊,终于又准备动手了?哼!可惜这一次,那些人再难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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