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身后传来高医生的呻吟，周远回过头，看见他单膝跪在地上，正捂着肚子，神情痛苦。
“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高医生强压下胃里的不适，“可能是一路上太紧张了，刚一下车不太适应。”
周远向着上游漆黑的夜幕里看了一眼，眉头紧紧锁着。
上次他就怀疑是这臭味导致的高医生身体不适，这回终于还是得到了证实，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接下来要他们要面对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像高医生这样的正常人，还是别让他收到这种刺激了吧。
高医生还想坚持一起去，但他现在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周远怎么可能带他。
不顾高医生的反对，周远强行将他架到车上，这样激烈的动作也引起周远一阵咳嗽，他告诉高医生如果再继续坚持也只是拖累。
“我现在没有手机，高有良的精神状态你也知道，就算等会儿找到了他，如果他不愿意，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带走他，所以你要现在报警，并且在这里等着警察过来给他们指路，明白吗？”
高医生只能接受了这种提议。
其实周远的手机他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放着，但是路上着急，一直没有想起来给他。
“那你路上小心，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一定回来找我，就算有良再疯，他也是认得我这个父亲的。”
“我会的。”
周远让高医生摇上车窗，然后转身走下了河坝。
顺着早已干裂的河床，周远朝着气味的来源向上走，大概是因为夜晚的原因，上方的异状更加明显，这次不只是臭味，河道里还升起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皎洁的月光从上方在细窄的河流里投下影子，看起来有些朦胧不清。
压下心中的不安，周远加快了脚步。
越往上走，雾气就越浓一些，空气更是冷得要结冰霜。
“希望能够赶上。”
最后一段路程的时候，周远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直接小跑了过去。
他在来的路上就有些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刚才才会表现的这么着急。那个小女孩的身体异状绝对不能忽视，在河底的淤泥里能保持十几年不腐坏本身就代表着一些东西，更不用说她还有着利爪和獠牙，这种尸变轻易的就能让人联想到一个只存在于电影中的恐怖生物——僵尸。
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是白天，女孩的身体一见阳光就直接消融了，所以没有什么威胁，但现在可是晚上，太阳已经落山多时，如果女孩的尸体突然苏醒——周远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胆的想法，但心里没来由就开始担心这个——他应该怎么去对付一个死人？
幸好的是，周远的担心并没有这么快变成现实。
前方的迷雾中，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正伏在河床上不停地刨动着什么。
“高有良！”
周远顾不得其他，上来就是一声大喝。
看到高有良终于停住了动作回头望向他，周远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手指因为挖掘，早就磨出了道道伤口，鲜红的血液正从这些伤口中不断渗出，滴入到漆黑的淤泥中。
“还没有刨出来就好，还没有刨出来就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件还没有证实的事情这么担心，但关乎生命，就算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真是阴魂不散啊，人偶先生。”
白童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漂浮在高有良身边。
“要说阴魂不散，应该是来形容你比较适合吧，白童子。”
周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顶撞一个早上就差点要了他的命的厉鬼。
“哼，卑鄙的成年人。”
白童子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愤怒的模样，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周远打断：“快让他住手！”
高有良已经回头开始继续挖掘了！
“你以为就凭你能够命令我吗？”
白童子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显然已经准备攻击他了。
但是现在周远哪里在乎得了这些，心中的不安此时已经变成了惊悸，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苏醒了。
周远顾不上太多，大吼道：“你知道下面埋着的是什么东西吗！”
白童子的动作明显顿了一顿，似是有些意外。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周远哪里还不明白，白童子知道的并不比他多！
“是什么？”
白童子忽然回过头，看来他也感觉到了异常，周远刚要回答，却已经晚了。
四周飘散的白雾突然凝滞，悚然间，地面仿佛跳动了一下，河水激荡，犹如将要沸腾一般。
随后空气中刮起一阵阴风，白雾向着高有良身下淤泥中聚拢，瞬间就消失不见。
河边一切异状全部消失，雾气与浓烈的腥臭味仿佛从未出现过，苍白的月光挥洒下来，耳畔传来阵阵虫鸣，周远却只感觉到死风吹过一般，寂静得可怕。
空气中，又是一声震动。
“这是……心跳！”
白童子忽地飘到一边，月光下，周远看到高有良身前的淤泥正在蠕动，但他好像并不知觉，还在俯着身子一下一下地挖着。
“她在这里，她在这里，就快找到你了……玉玲姐！”
高有良咧开嘴，痴痴地笑着。
“躲开啊！”
周远大叫一声，扑了上去，将高有良扑倒。
“还好，没有抓到他。”
周远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猛地愣住了。
“好多的……血。”
他坐在地上，长大了嘴巴看着高有良身上涂满一般的血迹。
“应该没有抓到他，没有，抓到他才对……”
“哪里来的这么多血。”
周远感觉自己的视线竟变得有些模糊。
这种绝望的感觉，
是濒死的恐惧。
“怎么，回事……”
他看着不远处，月光下，那道瘦小的洁白躯体已经站了起来，她满头黑发无风自舞，举起的一只手鲜血淋淋，手掌里正握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呕！”
周远张嘴吐出一大口黏稠的液体。
“好冷，这血，是我的……”
仿佛是打开了堤口，深色的液体正从他口中不断涌出，他双手捂住嘴巴，却怎么也止不住。
“啊——”
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他发出绝望的悲鸣。
冷风从胸口贯穿而过，周远低下头，看见自己心脏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大洞。
“怎么会……”
那块黑色石头，竟然是他的心脏。
来不及思考，他全身的力气在短短的几秒内迅速流逝干净，栽倒在龟裂的河床上。
生命最后的余光里，周远看见那女孩模样的僵尸一口吞下了那块石头，
随后，猩红的光芒笼罩大地。
锁链断裂的脆响。
女孩走到他的身边，撕下一只手臂……
周远连呻吟都做不到，眼睛里，最后一丝光芒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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