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慈医院。
方志忠痛苦的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呻吟了一宿。
天还未亮，他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上像火烧一样难受，被刀刺过的伤口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直到头顶，他的整个脑袋都被纱布包裹着，闷得喘不过气，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看不见，也听不着，只有双手在空中拼命抓挠着，仿佛被困在了一座孤岛，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包裹着他。
突然他从梦中惊醒，发现病房里一片漆黑，枕头和病号服上已经被汗浸湿。他从未感觉自己像现在这样幸运过，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格外香甜。
他慢慢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闭上眼睛，重新睡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觉得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病房的门竟不知不觉被推开了一条缝，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渐渐向他靠近，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几根冰凉的手指按在了他的颈动脉上。方志忠激灵一下睁开眼睛，黑暗中半张暴露在月光下的脸正在阴森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方志忠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惊恐的看着被笼罩在阴影里的人，磕巴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这时，那张脸慢慢向他靠近，冰凉的手指再次抚上他的脖颈，不紧不慢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你知道被火烧有多难受吗？那种被憋得喘不上气，窒息的感觉，你也该尝尝……”
话音刚落，抓在他脖子上的手突然开始用力，他甚至能听到指关节上发出的咔咔声。很快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血液涌上大脑，两只眼珠子憋得通红，一种鼓胀的窒息感袭遍全身……
他挣扎着在床上翻滚，双腿不停蹬踹，被重新撕裂的伤口隐隐作痛。
突然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男人的咳嗽声，他心里瞬间燃起一丝希望，费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天已经亮了，他居然又做了一个梦。
方志忠全身松弛的摊在病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双眼发直，但愿这次他是真的醒了。正想着，他用力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顿时痛得眼泪涌出了眼眶。
他放心的笑了笑，可是刚才那声清晰的咳嗽声还在他的脑海里回旋。他慌张的打量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住的居然是双人病房，中间隔了一道白帘，白帘的另一端一个男人正悠闲地吹着口哨。
方志忠心里咯噔一下，隐隐产生了一丝尿意，他悄悄拉开帘子，定睛一看，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被他放火烧了的记者肖城。他浑身一阵冰冷，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希望这是个梦，几乎吓得魂都没了。
“你……你……你是人是鬼？”
“你希望我是人是鬼？”肖城放下手里的报纸，慢慢抬起眼皮，带着悲悯的目光瞅着他，“现在咱俩一样了，我要是人，你也是人。我要是鬼，你也活不了。当然了，就算我是人，你不久后也要成为鬼了。”
“你什么意思？”方志忠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差点儿吓堆。
肖城指了指门外，病房门口，两名警察正举着枪来回巡视。
方志忠心里一沉，虽然这是他早就想到的结果，但是至于为什么会将他和肖城安排在同一间病房，他还是想不明白。他瘪了瘪嘴，终于犹豫着问，“你怎么会跟我在一起？”
肖城笑了笑，像对待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儿，用戏谑的语气揶揄道，“你以为我愿意吗？干是看着你这张脸我都觉得晕船。拜你所赐，我也住院了，正好段景琦怕你跑了，所以特意把我安排到这儿，让我看着点儿你。”
正说话的工夫，段景琦推门而入，身后一个推着药品车的男大夫跟着走了进来，“换药了！”
方志忠怯怯的看了一眼，两人对视的瞬间，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你一个法医，给我换药？我又不是死人！”
“怎么了？我一个资深法医，还亏着你了？！”唐瑶说着不容分说的上前将他身上的绷带打开，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散发出来。
“你小心一点儿啊！”方志忠唯唯诺诺的提醒她。
“放心吧，这种事儿我常干，你也就比死人稍微新鲜那么一点儿而已，原理都是一样的。”上完药，唐瑶使劲儿勒了勒绷带，疼的方志忠头上冷汗直冒，“疼疼疼，你公报私仇吧！”
“忍着点吧，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我刺上那刀是经过严密计算的，正好避开了要害。你倒好，竟然想置我们于死地。”唐瑶说着手上越发用力。
方志忠脸色铁青，带着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唐瑶不耐烦的用手捅了捅他伤口旁边心脏的位置，“别想了，我要是真想杀你，就往这捅，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坐在这儿说话吗？”
方志忠这才冷静下来，抬眼偷瞄着面前的三个男人，除了那个法医有点儿娘以外，其他俩人看着都不像好惹的样子。他转了转眼珠，不情愿的问，“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段景琦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直到看得他全身发毛，才缓缓从背后拿出一只沾满血的娃娃，“你和它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哪个案发现场都要放一只血娃娃？”
方志忠浑身一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是杀人犯？”
“不是怀疑，是肯定。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多余的话不必多问。”段景琦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方志忠瞬间脸色骤变，他突然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那点儿阳气一下子垮塌了下去，看着他们语无伦次，“我就是个偷内脏的，赚点儿钱贴补家用，还是死人的。杀人的事儿真跟我贴不上边啊。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冤枉我啊！”
一旁的肖城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段景琦也半信半疑的打量着他，“偷内脏，那你倒是说说，你都是怎么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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