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样，还要哪样？”杨大老爷扫了杨五老爷一眼，目光中暗带弹压。
杨五老爷马上敢怒不敢言了。
“走吧，进去吧。”杨大老爷说着，转身朝前走去。
杨柳带着丫鬟们，跟在了他后面。
杨五老爷故意落后了几步，恨道：“大哥太护短！”
“让他护去，他说了又不算。”杨二老爷却道，“别忘了，老太太还在呢。”
那是，如果没有老太太撑腰，他们哪敢在杭州府对杨柳下狠手？杨五老爷宽了心，笑了起来。
“赶紧走吧，跟上大哥，他毕竟是大当家。”杨二老爷说着，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杨柳跟在杨大老爷身后，走向杨宅大门，突然，一盆浓血迎面朝她泼来，臭气熏天，污秽无比。
“小姐，小心！”绿枝手疾眼快，迅速把杨柳朝旁边一拉。
哗啦一声，血全泼在了后面刚赶上来的杨二老爷身上，劈头盖脸地淋了他一身，让他面目全非。
“哎呀，好臭！”绿枝捏起了鼻子。
杨大老爷本来已经迈进了门，听见后面有动静，转过身来，却看到个血人，惊呆了。
“哪个泼我！”杨二老爷一张嘴，血顺着人中流进了嘴里，恶心得他差点就吐了。
门前奴仆堆里，怯生生地走出位小姐来，手里还拿着个铜盆，铜盆上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杨二老爷登时一口气噎在胸口里，差点闭过气去。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他嫡亲的闺女，二小姐杨珊珊。
杨柳固然可恨，但杨家这么多少小姐，为什么只有她出头？就算她出头，也可以使唤丫鬟吧，为什么非要亲自动手？
肯定又是受了谁的怂恿，给谁当了枪使了！
可怜他自诩一生精明，为何却生出这么个头脑简单的女儿来？
要不是杨珊珊长得跟他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他都要怀疑这是别人家的种了！
杨二老爷欲哭无泪，想要张口说话，又怕血流进嘴里，只好不住地给杨四老爷递眼色。
杨四老爷赶紧上前，对杨大老爷道：“大哥，既是二哥自己的孩子淘气，就让他带回去管教吧。”
杨大老爷慢慢地走回来，却一点儿也没有要放过的意思：“二房的小姐，都淘气到我们杨家的大门口来了？这一盆狗血，你究竟是要泼谁？”
杨珊珊把铜盆朝地上一丢，哐当一声响：“我泼杨柳！”
“她是你大姐！”杨大老爷怒道。
“她都跟人私奔了，算我哪门子大姐？”杨珊珊平时挺怕杨大老爷的，但只要说起杨柳来，就变得理直气壮。
“是诱拐，不是私奔！”杨大老爷怒气沉沉，严厉地纠正她道，“那天接到杭州来信，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老太太说了，诱拐一样败坏杨家的名声！”杨珊珊大声地道，“我泼她狗血，只不过是想洗洗她身上的秽气，好让她重新做人！”
她把老太太抬了出来，杨大老爷一时无言。
杨珊珊愈发得意起来。
一直旁观的杨柳，突然眨眨眼，冲杨珊珊极为友好地一笑：“你说错啦，你没泼我狗血，是泼了你爹一身狗血。”
刚才杨四老爷说这是杨二老爷自己的孩子，那杨二老爷就是她爹没错了。
“你！你！”杨珊珊看看满身狗血，气得直喘粗气的杨二老爷，再看看笑容灿烂的杨柳，突然哇地一声哭起来，转身就跑了。
肇事者被受害者气跑了，这下就尴尬了。
杨大老爷沉着脸，看了杨二老爷一眼，对杨柳道：“依依，走。”
原来本尊的这位父亲，是护着她的，杨柳想着，跟在了他后面。
迈进大门，绕过一道照壁，杨大老爷突然略停了一停，叹息了一声：“既然已经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这话听着，似有无限哀思，不像是指她私奔的事，杨柳待要问问，杨大老爷却已是大步朝前去了，她只得作罢，赶紧跟上。
杨大老爷将她带到一处院落前，道：“这是你的闲眉居，丫鬟还是原来的丫鬟。”
杨柳抬头望去，果见门前匾额上写着闲眉居三个大字，门后还有一名丫鬟侍立，见到她望过来，马上屈膝福了一福。
杨大老爷又道：“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
去给老太太请安，他竟亲自来接？是担心她出事么？“杨柳”有这样一位好父亲，居然跟吴德私奔了，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唔，也许等她离开杨家后，还是可以时常回来看看杨大老爷，替“杨柳”尽尽孝道的。杨柳想着，给杨大老爷行了个礼：“多谢爹。”
杨大老爷点点头，道：“你去吧，早点歇着。”
杨柳站在门前，目送他离去。
杨大老爷一走，绿枝就冲进门后，一把抱住那丫鬟，又笑又跳：“小茴香，你还活着！”
小茴香满脸是泪：“老太太打断了我一条腿，是老爷把我保了下来，叫我给大小姐守着院子。”
绿枝低下头，看向她的腿，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那小薄荷、小豆蔻和小芝麻呢？”
“小芝麻死了；小豆蔻被打到只剩半口气，让老太太扔出去了；小薄荷现在在二太太房里。”小茴香道。
“小芝麻死了？小豆蔻被扔出去了？”绿枝喃喃地说着，也流下了泪来，“小薄荷怎么去了二太太房里？她投靠二太太了？”
“我不知道。”小茴香摇了摇头，“我瘸了一条腿，二太太不许我出闲眉居。”
“那现在还是二太太管家？”绿枝问道。
“嗯。”小茴香答道。
杨柳看着她们说话，心里无限感慨，原来在“杨柳”私奔的背后，是这样惨烈的结局，四个丫鬟，一个丢了性命，一个不知死活，一个瘸了腿，还有一个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正想着，绿枝领着小茴香到了她面前，道：“大小姐，您看，小茴香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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