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嫤！”心思最为细密的羽伊轻声唤她：“我看你最近时常发呆，今日出门要不要我们陪着？”
他们都知道，如嫤因为身上的毒，每月十五必须去一次花阁。
“别了！”韩莹雪又恢复了平日的状态，笑道：“你和程恩要拢账，若离和锦娘要恩爱，就剩下个严清。”
韩莹雪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严清，“若是带他进花阁，我倒是不怕花钱，就是怕他乐不思蜀。”
“小嫤，你这样说我很伤心！”严清马上做出一脸悲伤的表情，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装。
韩莹雪不理他的笑闹，披上斗篷上了门口的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花街，车速便慢了下来，路旁各色花阁妓馆林立，如今还不到掌灯时分，各院也只是开了门，却并没有正式营业。
韩莹雪轻挑窗帘看着各家门口，忽见一只蓝色小鸟停在一家“青衣阁”的门匾上，她将窗帘放下，对着赶车的人道：“就这家吧！”
下了马车，赏给车夫一锭银子之后，她便迈步进了院子。
龟公们长年在风尘讨生活，自然什么人都见过，一见她进来，急忙通知了老鸨。
“弄间僻静点的包厢，把你们这的小倌都叫出来，新的旧的都要！”韩莹雪说着将一锭金子往老鸨手里一扔，便大爷似的往里走。
老鸨笑盈盈握着金子将她带到了后院，这里果然比前面清净很多。
不一会儿便来了一群涂脂抹粉的男人，个个笑得一脸谄媚。
这些人平日里都是伺候男人的，如今一见眼前竟是个女子，自然来了精神，纷纷上前倒酒按摩讨好。
韩莹雪一边熟练地和他们调笑，一边目光迅速扫过众人，她要找其中比较不起眼又看着机灵一些的。
她正挑着，门外传来一阵吵闹，随即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甩开阻拦他的护院，醉醺醺地晃进来，揪起一个小倌骂骂咧咧道：“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
一屋子的小倌吓得面色惨白，缩到韩莹雪身后。
“老板不在这。”韩莹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端起酒杯道：“薛公子还是另找它处的好。”
“你认识本公子？”男人打了个酒嗝，眯着眼问道。
“庆州大理寺卿薛大人家的二公子，当然认得！”韩莹雪对着男人举杯笑道：“要不要一起喝个酒啊？”
大越有个奇怪的设置，那就是有两个都城，都城京都和副都庆州。
大越的第四个皇帝成帝夺了侄子的皇位，因为皇位来路不正，原来朝堂上的大臣们颇有意见。
为了建立自己当权的朝堂，也为了心安，他先是命人将都城迁道了原来的平州，并改名为京都，而原来的京都便命名为庆州，成为副都。
随后，他又将多数与他对立的朝臣置于旧都留守，自己带着心腹去了新都。留守这些人不能撤职，便索性保留了原有的三省六部，形成了怪异的两京体系。
庆州大理寺卿新上任不到三个月，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更别提刚刚来庆州不到十天的他的二儿子了。
男人虽然醉酒却也不是完全不清醒，如今听人一下就爆出自己名号，顿时酒醒了一半，因为怕对方是有心之人，立刻收敛张狂，挑了挑眉问道：“你是何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韩莹雪淡淡一笑。
随后，她转头对一旁哆嗦着的小倌道：“去，通知你们家妈妈，给薛公子安排些纤细的姑娘。还有，去临安斋买他们那的酱肘子和上等花雕来，账算我的！”
当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将你的身份和喜好如数家珍说出来时，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诡异莫名，薛二公子剩下的一半酒也醒了。
他上下打量着女人，总觉得这人的装扮十分眼熟，女人、黑袍、皮半面……男人不大的眼睛渐渐瞪圆，近乎自言自语：“不对啊，还差只……”
不等他说完，就听一声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声音响起，男人僵着脖子看向门外，只见不远处的树上一只本该在晚上才出现的圆眼猫头鹰正转着脑袋看着他。
女人、黑袍、皮半面、夜猫子叫！夜枭——血煞！
男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浑身冰凉，一股尿意在腹中升腾，他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你是……是……我……”他已经说不清话了。
女人笑道：“薛公子，在下只是想请公子喝杯酒而已，不知公子给不给这个面子？”
男人又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觉得大概这人应该是不想杀他，不然估计他现在就没命了。
他呵呵一笑，“给，自然要给！”说完，便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女人眸中银花一闪，猫头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韩莹雪笑着叹了口气，这些贵人往往比百姓更容易吓住，毕竟，富贵比贫贱更让人舍不得死。
夜枭之所以能在三年之内有这么大的影响，和韩莹雪刻意规定的行事方式有关。
除了实打实的成功率，和传音阁提供的准确情报，加上韩莹雪的刻意渲染，人们对夜枭的第一印象便是：它似乎对所有人都了如指掌，无论你多么诡异的习惯和喜好，无论你藏到天涯海角，他们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们接单子并不看钱，万两黄金可让他们杀人，一文钱也可以让他们杀人。
为此韩莹雪特意当街接了个老妇人一筐鸡蛋的报酬，三天后，便把一个官府抓了十年的江洋大盗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替老妇人报了杀子之仇。
当然，这些都是韩莹雪刻意为之，她早就查清了所有的事情，然后出现在老妇人身边，诱她雇佣自己。那时，那个江洋大盗早已被他们秘密关在某处，只等着时间一到便杀了暴尸。
而他们杀的目标也不是绝对无迹可寻，简单来说就是杀坏人。无论是贪官污吏，还是江洋大盗，只要是他们动手了，必然会先将此人罪行公布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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