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有些踉跄，他坐在那里，四周全是嘈杂的争吵声，他瘫坐在座位之上，双手垂着，目光中满是疑惑。
他终于意识到：大金可能会败。
这种感觉异常的强烈。
岳托带领着正红旗的儿郎们杀得杜疯子丢盔弃甲，砍下了杜疯子的首级，结果，他带着三千正红旗精锐渡河，去进攻南岸的明军。
南岸的明军防御薄弱，就连大炮都没有几门，那群精锐的明军也不多，正红旗的儿郎们刚刚斩杀了杜松，士气正高，父汗还说等战后每一个人都会分几十个汉人的奴婢，还要给正红旗的儿郎们每个人几个前程，正红旗的儿郎们士气极高，岳托的情绪极高，他们在民夫的协助之下动作极快，一切也进展顺利，他们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破了第一道胸墙。
仿佛天谴一样。
大火吞没了三千儿郎，也吞没了岳托。
他站在北岸观战，无助地看着明军士兵将儿郎们的首级割下，他甚至看到了似乎是岳托的带血的首级被扔在河水中洗刷，然后摆放在河岸边。
他从马上滚下来，若不是亲兵扶着，差点摔倒，他哭喊着，哀伤涌满心头，他自问这辈子也算是经历了无数大战，可是如今，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那些汉人修筑的土墙，那些土墙仿佛如同铜墙铁壁，刀剑和血肉都无法突破，如今还赔上了他的儿子。
他不敢相信，岳托就这样阵亡了。
“把那些明国的蛮子都杀了，拉到浑河岸边，杀给那些蛮子看！”
正红旗的士卒们将俘虏的几千名明军士卒推搡到浑河岸边，开始逐排逐排地将明军被俘的士卒杀死，他们的手法残忍，有的斩首，有的用石块活活砸死，有的则被长枪捅死，他们用各种恐怖的手法将所有的明军俘虏虐杀。
俘虏们哭号着，呼叫着，咒骂着，正红旗的士卒们将这些士卒虐杀之后，推入河中，鲜血很快便将浑河染红，南岸的明军士兵们被这些场景折磨得快要发疯，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杀完这些俘虏，代善却没有任何复仇的快感，他自己也知道，正红旗已经完了，整整一天的战斗，正红旗的精锐已经用完了，刚刚那场冲天的大火已经使正红旗的士气衰落到了极点。
一旁的皇太极还在徒劳地劝谏父亲，停止进攻，让这些精疲力竭的明军撤退，当他们离开工事再寻找机会发起攻击，或者干脆撤退，去攻击马林，但是却被父汗顽固地拒绝了。
努尔哈赤就像是个斗败了的狮子，红着脸想要在这个小小的萨尔浒和这个他们谁都不认识的大明武官决一雌雄。
哦，他从俘虏中得知，此时指挥对岸明军的，是一个叫张子云的小子，不过是还不到三十的年轻人。
“我观察了敌阵，两翼的明军已经到了极限，此时奋力一击，则可大获全胜，此时决不能放虎归山，传我将令，两翼无论突破多少人，直奔明军蛮子的土台，将那个明军将领击杀，则明军必溃！朕亲自督战，后退者斩！”
努尔哈赤的声音威如雷霆，所有人的争论立刻停止，皇太极则一脸黯然，他看着代善，似乎是在希望代善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劝劝父汗，代善却只是瘫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皇太极再不说话，他一脸神伤，他转身看着自己的亲兵鳌拜，这个亲兵的亲戚瓜尔佳和岳托一起，都阵亡在南岸了，鳌拜一脸哀伤愤怒，却咬着牙，不说话。
努尔哈赤紧紧地握着马鞭，他要把所有的赌注都用上了。
“代善，代善？代善！”
努尔哈赤喝了一声，代善突然惊觉，他立刻站了起来。
“你和皇太极，继续在北岸攻击，不要让这些明军抽出兵力来支援当面。”
正红，正白二旗已经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他们已经损失了大量的精锐兵力，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在北岸发起攻击，但是君命不可违。
他在想，如果自己战死了，父亲会不会为自己感到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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