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近西沉,晚霞如血,已至夏日,白昼渐长,天色往往要到很晚的时辰才会天黑。
飞鸟归巢,虫儿也不再啼鸣,四周全是寂静,一条官道便在这崇山峻岭的密林之间蜿蜒曲折。
密林之中树木掩映,花草繁盛,到了夏日之后,辽东到处都是这般的景象,除了几座城市村镇以外,便到处都是这般的密林。
扎布达打小就生活在这辽东的崇山峻岭之间,密林掩映之处,便是他们建州的家园,小的时候,他跟着自己的父亲兄长,便就在这片密林之中,执着长叉弓箭,捕捉野猪狗熊,要知道那个时候,还没有大金,还没有统一强大的建州,他们费着危险捕捉的狗熊所获的几个熊掌,往往因为那些个奸诈汉人霸着行市,往往卖不了几个钱,后来大汗起兵,他和父兄再也不用冒着风险去捕捉那些狗熊了,他们只要拿着刀叉弓箭,杀进那些汉人的家中,夺了他们的田地,掳走他们的妇女即可。
他作战勇敢,后来归了正白旗,做了贝勒爷的亲兵。
四周全是寂静。
他领着几十名亲兵在这条路上前行着,这段路很是难走,官道两旁的草木掩映,那草有的甚至长及腰间,官道久未修整,虽然用夯土压实,路面上虽然只长了些附在地上的小草,但是路面年久失修坑坑洼洼不太好走,他们更不能并排骑行,只能骑着马拖曳而行。
扎布达握紧了手中的佩刀,心中不敢丝毫懈怠,自打多年从军,他便警惕了许多,尤其是这种地形,他知道若是有人在这里伏击,他们这些人是一个跑不了的。
“都小心些!”他用满语呼喊,声音响起,在林中回荡了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几十匹马在道上悠悠行着,扎布达紧紧盯着四周,那片密林,长草,原本是他们建州人最擅长熟悉的地方,如今,却让他嗅到了极为危险的味道。
好不容易才从萨尔浒死里逃生,可千万别把自己的性命丢在了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方。
他攥紧了腰间的刀,越发觉得这片林子诡异的很。
“扎布达,”从身后过来一匹马,马上是他的好友阿克拉,他和扎布达一样,脸上一脸紧张,“你不觉得这里怪异的很吗?”
扎布达立刻点点头,接着道:“只是不知道哪里怪?”
“哪里怪?”阿克拉眉头一皱,接着看着扎布达道:“你也算是在辽东的山林里生活过得,你怎么不知道哪里怪?”
扎布达被他这么一说,立刻愣住了,接着瞧了瞧死一般寂静的四周,突然恍然大悟道:“是的,鸟都去哪呢?”
是的,四周一片寂静无声,一只鸟都没有,就算是刚才他那么大声吼叫,林子里竟然连一只鸟都没见,这可是辽东,现在正是鸟儿归巢的时候,可这林子里竟然一只鸟都没有。
那只有一个解释,林子里有人!
“砰!”
还没等扎布达喊跑,寂静的林子当中便突然响起一个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声音。
阿克拉的脑袋上被打出了一个洞,鲜血混着脑浆飞溅,他连话都没有一声,就从马上栽了下去。
接着便又是一阵枪声。
扎布达从马上滚了下来,抽出佩刀,想要迎战,可很快他就发现抵抗毫无作用。
从树林之中涌出三四十人,他们穿着重甲,手中拿着刀,为首的是个铁塔一般的汉子,用汉话喊着。
他们手中都拿着短统,先不说话,走到近前先是一枪,接着便攀着长刀杀着,他们动作很快,一个人用火枪短刀将人从马上捅下来,其他人则迅速上前围住,用刀将围住的人刺死,他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显然都是训练过的,不到一会儿,几十个人便伤亡了干净。
这一切就如同电光火石,连扎布达都没反应过来,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林子里大概藏了八九十人,显然是在这里躲了许久。
从树林中窜出几个火铳手,手里拿着扎布达在萨尔浒见过的那种散兵使用的火铳,这些火铳在萨尔浒扎布达就见识过,他们往往不在射击队列之中,而是在队列之外开火射击,当时在战场上这些人就打死打伤了不少他的同伴,刚刚伏击开始的几次零星开火估计就是他们干的。
那铁塔般的汉子带着几个人把扎布达从草丛中提了出来,性命要紧,扎布达立刻跪倒在地,向那汉子乞生。
那汉子等了片刻,待到部下清理完毕之后,立刻抽出了佩刀,呼喊了几声,旁边的人便立刻用建州话喝问道:“黄台及呢?”
“贝勒,贝勒带着几个人,坐马车去了沈阳了。”
等那人将扎布达这句话用汉话告诉那汉子,那汉子双目圆睁,一脚便将扎布达踹倒,接着转身冲着部下吼了两声,接着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扎布达,冲着传话人说了两句,那传话人点点头,两旁的人立刻将扎布达扶了起来。
传话人走到了他面前,接着从一旁的人手中拿过一支羽箭,那支羽箭显然是从某个人的身上拔下来的,箭头和箭翎上血迹斑斑。
“告诉你们家的贝勒,这一箭之仇,早晚会报!”
说完,那人便将这羽箭狠狠地插在了扎布达的肩膀,扎布达吃疼,惨叫了两声,那些人也不说话,便各自将留在战场上的马匹牵住,只留下了一匹马留给扎布达,不一会儿,那些人便都消失在这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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