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君晨这话让张子云立刻吓了一跳。
“朝廷的旨意，是让咱们平定山东的闻香教，”张子云看着冯君晨，不知道他到底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的确如此，所以泰安与济南二地的闻香教乱军必须由模范军处置，但是这两地之外的闻香教乱军，则与我们无关。”
冯君晨看着张子云，诡异一笑道：“你还记得孙进吗？”
张子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年初所见的那个胖胖的主簿，点点头。
“徐鸿儒在进入山东之前，曾做过一次军议，那次军议，没有人敢违抗徐鸿儒的意思，唯独这个孙进，与徐鸿儒争论一番，说进入山东不利，因为辽东的缘故，山东囤积着大量兵马与粮秣，是朝廷重视的地方，一旦进入山东，如果战事不利，就很难渡河回到直隶了。”
“他说得倒是没错，”张子云笑着，这个胖胖的主簿之前就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他本以为这个主簿该是有点自知之明，结果没想到还是卷入到了闻香教之乱里了。
“说的是没错，可没错归没错，还得有人听不是，徐鸿儒没听他的，便让他领着三千多人留守在直隶境内，与闻香教的圣女在一起。”
这两个公母，怎么老是能凑在一起，张子云苦笑着。
“王好古，徐鸿儒二部败亡之后，这个孙进可就是无路可退的人了。”冯君晨意味深长地道。
的确如此，张子云自然也知道，王好古困守石佛口，徐鸿儒也过不了河，这两支闻香教的主力被歼灭后，孙进这三千人还不够官军塞牙缝的。
张子云突然想起什么，接着将地图铺开，仔细地观察着地图的形势，一条清晰的进军路线呈现在他的面前，他立刻抬头看着冯君晨，却见他正在冷笑。
“你想让孙进帮我们杀老虎？”
“闻香教的乱军可不是你的模范军，”冯君晨背着手，他看着张子云，论行军打仗，他绝不是张子云的对手，但是论起手段，他老冯虽不能说天下第一，但怎么说也是策划过梃击案的人，“那些流民报复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万一这乱军之中再来个罗国柱，杀了些不该杀的人，就不是你我的本意了。”
既然不是借刀杀人，那就是要亲自动手，张子云坐在桌前，仔细地看着地图，细细地琢磨着冯君晨心里构筑的那个计划。
“孙进军可以取道自徐州直取颍州，然后自颍州南下，逼近淮南、庐州，到时候就威胁到中都了。”
张子云的手沿着地图一边细细地画着，一边喃喃自语了几句。
“这三个地方今年夏秋可是颗粒无收，加上官吏贪暴，流民众多，此时孙进要是能到这几个地方，就如同是在火药库中丢了一点火星。”
张子云顿时明白了冯君晨的意思，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接着吼了一声。
“冯镇！”
“在！”冯镇连忙从门外走了进来，报告道。
“命人看住大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
冯镇转身出门，张子云立刻看着冯君晨，他并没有直接问，而是再次来到了地图之前，接着细细地看着地图，一边看一边细声地道：“孙进自北而来，往西则往江西，江西山高路远，道路不便，去了无用，往南则是庐州，庐州城防坚固，也不容易攻破，但是如果沿着庐州往东，取安庆的话，就是威胁了中都和南京，南京，南京！”
他恍然大悟，接着抬起头看着冯君晨，“你是要孙进率领剩下的人进入南直隶，然后围困南京？”
冯君晨笑着点点头，他看着张子云，接着道：“不但要孙进东进南京，还要他派人取中都，往西取江西，再往南骚扰江浙一带，这些地方，或是朝廷关切的地方，或是容易出乱子的地方，或是朝廷的赋税所在，我就不信朝廷还会坐视不理？”
“江浙、直隶乃至于江西诸地，尚有数万的官军，尤其是南京，中都一带，可还有精锐官军呢？孙进的义军怎么，”张子云一拍脑袋，立刻省悟道，“严公！”
负责辅佐福安郡王的严玉可是掌握着中都的兵权，而南京的兵权则掌握在南京兵部的手中。
“这件事严公也知道是吗？”
冯君晨点点头，接着笑道：“我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的了，没想到严公却比我看得还通透，估计这几个月在中都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一些事了。”
张子云点点头，只有乱起来，才能于火中取栗。
看来冯君晨对于这个局已经思虑已久了，甚至闻香教之乱开始前，他就在构思这个局。
“南直隶诸地的官军部署，当年我在南京的时候便在兵部背得滚瓜烂熟，南直隶除了南京以外，其他各地的官军羸弱不堪，根本无法抵挡大规模的战事，只要孙进的气势起来，朝廷震动，那就必须要调各地的援军去南直隶。”
他说到这的时候，张子云已经完全了解冯君晨的计划了。
“平定山东的闻香教之乱，咱们已经将山东从上到下都洗了一遍了，如今的山东，多数都是由我们的人和总务府在管理着，就比如这位泰安的代知府大人，估计也就没几天可以威风了，山东这里的事情，朝廷是绝不会容忍的，如今是要平定闻香教之乱，朝廷里的那些腐儒们还不会说什么，只怕到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就又会来找麻烦了，所以我们得让孙进帮我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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