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荀！”
刚出正阳门，孙承宗便叫住了正准备登车离开的冯君晨。
“今天如果没有你及时出来，怕是那个女人，又要在皇上面前大闹一通了，只不过你倒是得罪了那个女人了。”
冯君晨立刻笑着摇头道：“我也只是尽了作为臣子的职分而已，至于得罪女人，我倒是不怕的，我这辈子得罪的女人多了去了。”
孙承宗一听这话，便笑着指着他也不说话。
“你这倒好，倒和我开起玩笑话来了。”
“恺阳先生，我这也是一时玩笑话，可今天这架势，这玩笑话怕不是以后就不是玩笑话了。”
冯君晨收起了笑容，接着看了看高大的正阳门，满脸疑虑。
孙承宗也叹了口气。
是啊，如果皇帝真的出了什么万一，年轻的皇太子如此懦弱，若是落进了那个女人的手里，那朝廷恐怕就得天翻地覆了。
“文荀，你觉得会出什么事吗？”
冯君晨看着眼前的孙承宗，顿了一下，接着走到了孙承宗的面前，低声地道：“这皇上若是没有事的话，一切则罢，可若是皇上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恐怕皇太子那里就不稳妥了，皇上昨天可是说了，皇太子要托付给李选侍的，那可是大明未来的皇上，那个女人一直围绕在皇子身边，今天您也看到了，想必我也不用多说，我只说一句，若是这个女人站在了皇太子的身边，他日所发生的事情，你我还能掌握吗？”
孙承宗自然知道冯君晨的意思，外朝的大臣们吃了多少次内宫的亏了，可没有一个人有这个记性，皇太子整日生活在那个女人的淫威之下，根本不敢有些许反抗，这要万一真的有个什么山陵崩的大事，那皇太子承继大统，那个女人怕是要上天。
“恺阳先生，你身上可有托孤之重，皇上可是把太子和王爷都交给先生您了，先生何去何从，还是要斟酌再三的。”
孙承宗一听这话，立刻正色道：“我没说你，你倒是来说我了，我受了皇上的嘱托，要帮助吴王和太子，这是皇上对老夫的器重，老夫受了天子的嘱托，怎么敢不尽心竭力，努力为之啊？”
冯君晨点点头，接着压低了嗓音道：“恺阳先生，一旦山陵崩，无论如何可都要从乾清宫中把太子抢出来，否则的话，先出来的是那个女人，那这件事无论如何可就不好办了。”
孙承宗一听这话，眉头一皱，接着看了眼冯君晨，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文荀，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吧，毕竟是女流之辈，能有什么风浪。”
冯君晨立刻苦笑道：“恺阳先生，岂不闻贤君圣主，尚且不能断宫内之事，如果从一开始就对这些宫里的女人放松警惕，到最后难免不是韩信一般的结局，毕竟在这宫内，只知皇上贵妃，而不知道朝廷大臣啊。”
孙承宗本来以为冯君晨危言耸听，但是一听这话，立刻便明白冯君晨思虑的周全，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们很少有与后宫接触的机会，后宫所发生的事情乃是皇帝的私事，一般是不予干涉的，但是后宫干政，历代接受其害，本朝开国以来，虽没有如两汉那般强横的外戚，但有名的太后却也很多，先帝的母亲李太后便是最好的例子。
“文荀，你的话，却像是在怂恿我在宫内做一些调动吗？”
孙承宗看着冯君晨，脸上突然闪出了警惕，他看着这个年轻才俊的脸庞，想从他的脸上得到答案。
冯君晨却苦笑着，接着拉住孙承宗的衣角道：“恺阳先生，你知道我的，我自登科以来，做的是什么？不过是揣摩帝王心术而已，希图效仿战国时候的鬼谷子，为君王出谋划策，我会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若是恺阳先生对我有什么误解，那我立刻上表奏回南京。”
孙承宗却只是叹了口气，接着摇头道：“你倒是寥寥几句话就省事了，可你要知道，这是宫里，擅自调整，那可是大罪，就算是事出有因，皇上饶恕你，但那些外朝的朝臣们可会把你生吞活剥了。”
“朝臣们都是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怂货而已，若真的是让那个女人抢到了皇太子，这些人恐怕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倒是恺阳先生，为国家着想，为社稷着想不得已而为之之后，倒是会被这些口尖舌厉之徒骂得体无完肤。自古以来，那些忠臣良将，多是如此，所以才说有时候做权臣，真的只是迫不得已，无能为力而已。”
“你这么一说，倒是要为张居正翻案一样了。”
孙承宗这话虽然厉害，但冯君晨知道，他这是玩笑话，孙承宗也是挺佩服张居正的。
“我哪里敢为张居正翻案？只是一时感慨而已，恺阳先生，您身为国家大臣，身家名节固然重要，可总抵不过皇上的托孤之任，社稷的安定之责啊。”
孙承宗听完冯君晨的话，立刻出了口气，他看着冯君晨，笑着道：“这话，你说的倒是轻巧了，怕是有自己的主意才是吧，你是希望将吴王殿下充进锦衣卫内的那些人都调到太子身边是吧，如此一来，太子也必定会为吴王感动，说不定吴王行营不但能保住，就是你也能进入内阁。”
冯君晨笑而不语，接着看了眼孙承宗道：“若是我说没有这等私心，那是假话，吴王行营自接管山东、南直隶的政务之后，我是一刻不敢懈怠，你我平生的志向，不就在此吗？如今山东、南直隶已然一片欣欣向荣，这便是良政善政的结果，朝廷却不问青红皂白，不但想取消吴王行营，就连在两地所推行的一切，都要一并收拾，这我总不能一点办法都不想吧。”
孙承宗是朝廷里少有的了解过吴王行营的人，他自然是知道张子云，冯君晨都在南直隶做了些什么，效果怎么样，这两地送来的邸报自然是一目了然，说实话，张、冯二人所做的改革，若是通行于全国的话，那就可能会如当年万历中兴一样，再来一次中兴。
冯君晨见孙承宗脸上的表情，自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笑着抱拳道：“既然恺阳先生以为我只是为吴王行营着想而不是为大明着想的话，那我也就只能是言尽于此了，以后的事情也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孙承宗却不说话，他伸手拦住了冯君晨，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真要做的话能是我一个人能做的吗？内阁里的人一个也靠不住，文荀，你要去和王爷说一声，宫内的情形一定要小心谨慎，我们这些朝廷里的大臣们，一定会为大明，为社稷尽心尽力。”
冯君晨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接着抬头看了一眼孙承宗，双拳一抱，也不说话，便转身登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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